一别之后,二地相思,只说是三四月,又谁知五六年,七弦琴无心弹,八行书无可传,九连环从中折断,十里长亭望眼欲穿,百思想,千系念,万般无奈把君怨。
万语千言说不完,百无聊赖十依栏,重九登高看孤雁,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,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,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,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,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。忽匆匆,三月桃花随水转。飘零零,二月风筝线儿断,噫!郎呀郎,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……
——卓文君家书
有时我想,为什么会如此爱你。想着想着我就笑了,除了爱你,我还能爱谁呢?就像你偶尔会刺痛我,没有深刻的痛就不知道有多深刻的爱。
卓文君安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,思绪蔓延。如今别人都笑她,为了一个背叛她的男人离经叛道,终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。司马相如一个结巴,借丞相之女上位,现在混的风生水起,家大业大之后就另娶新欢,在政治上这叫做谋略,不会被人看不起,相反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对的,谁又会明媒正娶一个寡妇呢。
没人会将政治婚姻跟爱情划等号,这是常识。可当初相恋时,他真的已经开始筹划了吗?一曲《凤求凰》,摄人心魂,未动情何以生情。铜镜黄人面亦黄,两鬓的银丝已经清晰可见,换做以前,卓文君会想将它们掩藏吧。可如今时光飞逝,容颜易老的现实早已被认清,爱的人还没有归来,一切都无所谓了。
怨过,从一到十,再到百千万;盼过,从万语千言到百无聊赖,再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月;后伤心碎裂,还是会忆。愿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。如今已白首,却迟迟等不到一心人的不相离。
用一生去痴爱一个人,故事的戏剧性大一些还是感人性大一些,诚如历史书上讲的,是非对错自有后人去判定。一番情绪变化之后,时间流转之后,她爱他,到了后都是如此。由爱生嗔,由爱生恨,由爱生痴,由爱生念,千回百转,百转千回,都是爱。
爱是一个结,想通了,便豁然开朗。于是卓文君看着容颜尽去的自己还可以露出醉人的微笑。司马相如不爱了,不爱便不爱吧,卓文君还是爱他,爱一个人还需要什么支撑呢,心里明白。
听到司马相如在朝中的事情,还是会心跳加速;知道他过的不好还是会想尽办法,去关心、去呵护。分开之后,思念加深,关于他的记忆也会增强,关于他的每一举动都会用心去分析,希望从蛛丝马迹中了解他的心情。到了后,还是会感谢彼此曾相遇过,感谢他曾在她的生命里走过,感谢他那时候迷人的微笑和某一句关心的话语。
梳子的木齿折断,是他送她的物件,终究敌不过时间的腐蚀。门外传来急报,司马相如病重,太医也无力回天。卓文君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泪,冲出门,跨上同样苍老的良驹,飞奔而去。只想见他后一面。
有多久没见,他已经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,华发斑白,曾经的他英姿飒爽、风度翩翩。他虚弱的躺在病床之上,说不出的凄零,眼睁睁地看着她,甚至都没有爬起来的力量。他用力地挤出一丝笑,笑的美好。当生命走向终结,生不带来死不带去,一生的荣耀与名利都已变的没有意义,只有她还愿意送他后一程。